有聶婆子的話，阿九稍顯滿意，她知曉真讓這些人說出道歉的話也是言不由衷，只是尋個由頭打壓她們的氣焰。

見聶婆子已經掉進了錢眼裏，便繼續說道：“我當給阿奶盡孝，自然也要向阿娘盡孝，這話可有說錯！”

“理當如此！”裏正點頭。

“你要盡便盡，誰又能攔著，忒多的廢話，究竟還有完沒完了，快些把銀子拿來才正事，你阿爺可還在家等著呢！”聶婆子等得有些不耐煩起來。

“其二！”阿九對著在場眾人道，“今日我這銀子拿出去，便算與老聶家徹底斷了幹系，日後生死再無相幹，不知阿奶可願當著在場父老鄉親及裏正伯伯的面，答應下來！”

聶婆子冷哼：“左右你日後也休想賺到這忒多的銀子，我又要你一個賠錢貨何用，你要斷親便隨你，這五十兩銀子歸了我之後，你還能有何作為。”

阿九點頭，立即從籃子裏拿出紙筆，讓鐘秋水幫著寫下斷親文書，又讓裏正在上頭簽了字，自個兒也先一步按下了手印，跟著擺在聶婆子跟前。

“只要阿奶答應日後再不來荒地尋我與阿娘的麻煩，並按下這手印與我斷親，我便二話不說的將今日所得銀兩孝敬給阿奶。”

“當真會將這五十兩銀子都給我？”聶婆子還是留了個心眼的。

“五十兩？”阿九卻是故意做出一臉的吃驚，“阿奶如何覺得我今日賺了五十兩？呵，阿九今日不過是買了一些野果子及野菜，左右不過五百文，哪裏來的五十兩？”

聶婆子瞪大了眼，直指著她的鼻子：“聶阿九，你可別想跟我老婆子耍何花樣，今日山河鎮瓜果會，戚地主家奪得了頭籌，那些野果子可是你送進去的？你受了五十兩銀子的賞銀，多少雙眼睛瞧見了，現下十裏八鄉都傳遍了，你敢說你沒賺那五十兩？”

阿九立即恍然大悟：“哦，原來阿奶說的是那五十兩賞銀！那可是阿離賺的！”

“胡說，他一個狼孩如何能賺銀子，你休得尋著由頭將這銀子私藏！”聶長林冷哼。

一旁卻有人立即跳出來：“怎的不會，聶阿九這段日子又是買地又是擡房的，可不都是這狼孩的功勞，若無這狼孩，哪裏能得忒多的銀子，聶家人真以為自個兒是金窩窩，養出個金鳳凰了，不過全是賴著占了這小狼孩的便宜罷了！”

“可不是，聶阿九能賺銀子全靠了阿離能捕獵，阿離可不是你老聶家人，不必孝敬你們吧！”鐘秋水也樂得幫襯。

“就是就是！”

旁人個個都出聲應著合，就連一向偏幫聶家的幾戶也都幸災樂禍了起來。

“這狼孩左右也是聶阿九收養的，他得的銀子自然便是聶阿九得的銀子！”聶如月此刻跳了出來，幫著說話。

李三妹上前說道：“沒錯，阿月說的對！狼孩即是被收養的，賺的銀子便是聶阿九的，聶阿九賺的銀子便是阿娘的。”

一旁的朱大娘開口：“聶阿九自個兒都是個孩子，如何收養得了狼孩，要收養自然也是柳氏收養，這銀子合該是給柳氏的！”

聶婆子被氣得面紅耳赤，破口大罵道：“聶阿九，今日不論你說什麽，想讓我老婆子按下這手印，必須得拿出銀子！”

阿九心中早有算計，微微點頭道：“阿奶既然如此執著，那我今日便讓阿離吃個虧，那五十兩銀便算是我與他一人一半得的！”

聶婆子見她拿出了二十五兩銀，面上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一些，有二十五兩總比沒有好，左右這狼孩能耐也是事實，這般多的人作了證，她也不能硬要，只是另外那二十五兩見得著卻摸不著，讓她著實不痛快。

罷了，反正柳氏懦弱，日後再尋機會奪過來便是。

“二十五兩便二十五兩，拿來！”聶婆子伸出手。

阿九卻又將手縮了回去：“阿奶剛剛也承認了，我阿娘已不是老聶家人，可卻依然是我阿九的娘，我要孝敬阿奶，自然也要孝敬阿娘，所以，這二十五兩，我要孝敬阿娘十二兩，餘下的十三兩給阿奶！”

“十三兩？”

原本的五十兩，突的變成了現下的十三兩，聶婆子險些背過氣去。

“另外還有三兩是要給寶山哥的，阿奶即答應了要替李氏還債，我便替你先還了！”說著，阿九便取出三兩銀子遞到鐘寶山手中，“寶山哥，收好！”

“謝阿九！”鐘寶山二話不說的收下銀子，放入懷中。

給鐘寶山的這三兩銀子，阿九給得是心甘情願，也算彌補了因為自個兒失誤而造成鐘三叔癱在床的過錯。

給出這三兩，李三妹的臉上明顯的松了口氣，心底已開始偷著樂。

“餘下的這十兩……阿奶，你可還要？”阿九掂量著手裏的銀子。

“聶阿九，你休得想用這區區十兩銀便打發了我，今日你不給足了我二十五兩銀，休想我在這斷親文書下按下手印！”聶婆子氣得面紅脖子粗的叫嚷。

“阿奶即舍不得與我斷親，那我便不斷了！”阿九倒也無所謂，“正如阿奶所說的，日後我要再想賺這般多的銀子也是不可能了，再過幾年我出嫁，還須得阿奶給籌備嫁妝呢！”

“你想得倒美！”

聶婆子氣得瞪大了眼。

卻不知自個兒的這一副嘴臉，早已被左鄰右舍看破後，指指點點，脊梁骨都快被戳穿了。

罷了，十兩便十兩，總比沒有好！

眼看這十兩銀子就要給出，聶婆子也伸手去接了，阿九卻又收了回來。

聶婆子快被整崩潰了：“聶阿九，你這銀子究竟給是不給？”

阿九收回銀子，轉了個身便朝著裏正及在場的諸多叔伯‘撲嗵’一聲跪了下去，一本正經的說道起來：“裏正伯伯，諸位山窪子村德高望厚的叔伯叔公們在上，阿九知曉贍養高堂本所應當，阿九即還姓聶，得了銀子自然該多少孝敬一些給阿爺阿奶，只是阿娘尚在，自當沒有讓阿九將所得銀子全數交給阿奶的道理，阿九此次僥幸得了些銀子，家裏的一幹物什百廢待興，若是阿奶願意在這斷親文書上按下手印，我也可忍痛將這十兩銀子全數交出，日後再慢慢添補，也不怕阿奶叔嬸再來鬧事兒，可若是阿奶不肯，阿九總得留些後路為自家的日後做打算，最多從這十兩銀子中拿出二兩銀子做為孫女的孝敬，日後每年都奉上二兩，再多便沒有了……還請裏正伯伯作證！”

裏正聽完，默默點頭，二兩銀子做為一年的奉養也已足夠。

聶婆子聽了卻是又哭又叫了起來：“二兩銀子能算得了什麽？還不夠置辦一年的行頭，黑了心肝的狠毒丫頭，是要讓我老婆子凍死餓死嗎？”

阿九卻是不動聲色：“阿奶可是忘自個兒膝下足有五個孫子孫女，若是每人都同阿九一般每年孝敬二兩給爺奶，一年加起來便有十兩，再加上大伯小叔及我阿爹三家，便是十六兩，若是阿爺阿奶立下這每年每位子孫出二兩銀的規矩，一年到頭的日子應當是可以過得極度滋潤的。”

每年十六兩？！

聽起來可是頗為富足了，聶婆子當真在心裏頭打起了這樣的算盤。

李三妹卻是嚇黑了一張臉，立即叫了起來：“我們三房可是斷親了的，別算上我們一家！”

陳金蓮聽罷跟著立即叫苦：“哎喲餵，這可是要逼死人哩，我們一家一整年的收入也不過六兩，這一下子若真全交出去，可不是要了我大房的命嗎？”

阿九早料到這兩家會率先叫喚起來，便是放心的微微一笑：“國有國法，家有家規，萬萬沒有只我阿九一人孝敬爺奶，其餘堂姐弟都不用孝敬的道理，我只等著阿爺阿奶立下這規矩，每年定會第一時間將銀子交到裏正伯伯處！”

屋裏屋外旁觀民眾討論聲不斷。

聶婆子瞧見勢頭不對，趁亂一把奪過阿九手裏的十兩銀子，快速的逃離。

聶長林聶長青兩個大男人見狀，立即跟著灰溜溜的離去。

李三妹、陳金蓮更是立即失去了氣勢，擠身離開。

“裏正伯伯，這……”阿九料不到會發生這情形，一臉為難的看向裏正。

裏正鐘阿善撫起阿九，無奈的搖了記頭道：“這聶婆子即已搶去你那十兩銀，便是默認了與你斷親，在場的所有鄉親都是見證，下回便再也無理由來你這鬧事兒了。”

“多謝，多謝裏正伯伯主持公道！多謝諸位叔公叔伯。”有了裏正的這一番話奠基，阿九著實松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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